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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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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5 章

正月十五鬧花燈, 葉桑榆一路看了很多漂亮的花燈。

今年是狗年,出租車上的師傅也掛了一只狗狗花燈,亮著暖色的光, 一晃一晃挺可愛。

她捂著兜裏的手機, 響了又響,她也不接。

司機師傅以為她沒聽見, 提醒她, 她說沒事。

司機自動發散思維,問她是不是和家人吵架了, 繼而又說到大過年的……

她不怎麽接話,師傅也沒再多說。

一路從繁華市區駛入破舊昏暗的舊城區,她讓師傅停在一家接近棄用的商場旁, 司機低頭看了一眼:“這陰森森的, 咋約在這裏了?”

她付了100元錢, 讓師傅打表在路邊等。

整棟大樓,除了一樓超市在營業,上面都黑漆漆的。

儲物櫃在地下一層,櫃門上的掃碼區,泛著藍幽幽的光。

葉桑榆左手插兜, 右手舉著手電照亮。

大部分儲物櫃都是空的, 她掏出兜裏的刀子,咬在唇齒間戒備著。

她從墻角找到阿Pin事先放的條形碼紙,打開36號櫃, 取出鼓囊囊的文件袋塞進大衣裏面。

突然間,深處傳來喀喇一聲, 仿佛是誰踢到空的易拉罐。

她舉起手機慢慢移動,近處浮動的灰塵嗆鼻, 遠處黑暗可以吞噬所有。

葉桑榆的心嘭嘭跳,她手臂壓住文件袋,舉著手機照亮,一手握著匕首,貼近墻壁慢慢往外走。

近到門口,葉桑榆一路沿著樓梯往上跑。

最後一個臺階,她揣好匕首,回頭看了一眼,樓下一片陰黑色。

葉桑榆抱緊懷裏文件袋,跑到街上,原本該停在路邊的出租車不見了。

她暗暗地罵了一聲臟話,裹緊衣服沿著坑窪的磚路往前走。

這片行人不多,偶爾有車子駛過,她一路走一路回頭,確認沒有人跟蹤她。

遠處接連傳來爆竹聲挺熱鬧,這邊冷清又荒涼,仿佛是這座城市的棄兒。

她走了很遠,連個出租車的影兒都沒有,最後導航找到個公交車的始發站,半天也不來。

遠處影影綽綽,看不清什麽。

公交車牌對面的老小區,只有零星幾盞燈,深紅磚墻寫著一個大大的拆字。

嗡——

手機振動,向非晚收到一條新信息:向總,之前跟蹤的人走了,現在她在等公交,我在附近盯著呢,公交車估計還得會,要不要我安排車去接?

向非晚緩緩呼出一口氣,快速回了一條:讓她等著,這是懲罰。

冬青:她看起來有點冷。

向非晚下一條緊著發來,寫著:我派人過去。

冬青幽幽嘆口氣,向總也是不容易。

又等了10多分鐘,終於來了一輛公交車,葉桑榆坐上車,冬青發信息報備:上車了,估計會半路下車,打車回去。

如冬青所料,葉桑榆半路到了繁華路段,打車回去了。

一路折騰,渾身出汗,風一吹,都涼了,額頭濕蒙蒙的,她摸了一把,腦門冰涼。

人站在電梯裏,她翻出手機,電量只剩3%,一堆未讀消息,她壓根不敢點進去,就怕浪費電。

葉桑榆一陣熱一陣冷,渾身潮乎乎,她解開大衣呼噠幾下,一拐出來燈亮了,撞見門口站著的人,嚇了一跳。

向非晚一身黑色長款,跟暗黑使者差不多。

臉色冷白,一點溫度都沒有,葉桑榆拎在手裏的黃色文件袋,來不及藏了。

向非晚站的位置,正好擋住門鎖,黑亮的眼睛,死死地盯著她,似乎要拷問她的靈魂。

“讓一下。”葉桑榆說話才發覺嗓子有點啞了,癢得咳嗽幾聲。

向非晚側身讓開,她指紋解鎖開門,按亮開關,樓道裏的燈熄了。

房間白熾燈照得向非晚的臉,蒼白陰郁,有點嚇人。

葉桑榆低頭換鞋沒關門,變相算是給向非晚留了機會。

然而向非晚沒主動進來,還是冷漠寡淡的表情,明顯是還在生氣。

她直接拉上門,哐的一聲。

樓道裏的燈亮了,向非晚站在那一動不動,眸光陰沈得厲害。

燈很快又滅了,一抹黑影戳在門口,葉桑榆也有點來氣,轉身直接去浴室洗澡了。

整個澡,洗得毛毛躁躁,洗去一身潮濕,人清爽了些,但心情還沈沈的往下墜。

她裹著浴巾,擦頭發,不由得往門口看。

最後,她使勁兒甩濕毛巾,走到門口,昏暗的樓道裏,那道黑影還在。

這人真是……葉桑榆無語,低低罵了句:“站著吧,有能耐站到天亮。”

她吹幹頭發,換了身幹凈的家居服,桌上的黃色文件袋很吸引人,但目光總是忍不住往門口飄。

葉桑榆最後忍不住開了門,向非晚跟望妻石似的,一直站在那,姿勢都沒變。

她沒好氣道:“站那幹什麽?守靈啊?”

人好像被她氣成雕塑,一動不動,葉桑榆更氣:“要麽進來,要麽趕緊走,別站在這。”

她推搡一把,揪著衣領拽到跟前,才看清她眼底的濕潤,還有眼尾的紅。

那些即將噴湧而出的話,一下子都哽在喉嚨。

她的心驟然酸澀,什麽都說不出,只能一把將人拽進來,隨後關上門,不再管她。

這次,身後的人有動靜了,理直氣壯:“我餓了。”

“餓了找你媽。”

“我媽失蹤很多年了,你知道的。”她的語氣意外的平靜,葉桑榆懷疑剛才看錯了,氣勢洶洶折回來,那雙黑寶石似的眼睛,濕漉漉的,“所以呢?”

“我餓了。”向非晚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她,“我要吃你的生日蛋糕,還要吃你的生日面,還有炸元宵。”

這是以前過生日的老三樣兒,葉桑榆被她說得心頭更酸楚,給她一杵子:“我是壽星你是壽星?”

“你。”

“那今天誰最大?”

向非晚的目光打量,掠過起伏山巒,覆又盯著她的眼睛,認真說:“今天算你大。”

“什麽算啊?”葉桑榆不服氣,挺胸計較道:“我哪裏比你小?”

向非晚再看一眼,她橫眉立目:“往哪看?變態。”

她指著廚房:“現在命令你,去廚房幹活。”

家裏沒蛋糕,沒元宵,只有掛面條,還是她自己買的。

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向非晚翻了翻冰箱,打電話給冬青:“送上來。”

冬青等候多時,一直仰頭盯著樓上的燈,生怕兩人打起來。

這會兒聽向總聲音,平靜異常,難道已經教育完逆子了?

她敲門探頭往裏看,被向非晚擋得嚴實,低聲道:“看什麽?”

門,關上了,冬青摸摸鼻梁,差點破相。

蛋糕放在桌上,元宵被向非晚拿進廚房。

葉桑榆偷偷把文件袋拿進臥室,湊近聞了聞袋子,有一股淡淡的苦香,還有點回甘的味道。

她實在忍不住打開了,只看了幾眼,臉色不由得僵了僵。

她擰眉把文件袋藏起,若有所思地去了廚房門口,聽見油劈裏啪啦的聲。

一個元宵從油鍋裏彈飛,滾燙的油濺到向非晚的手臂上,疼得人往後躲。

她趕緊沖過去,把人扯過來:“哪有你這樣炸元宵的。”

啪的一聲,又炸出來一個元宵,葉桑榆拿過鍋蓋丟過去蓋住,指著水龍頭:“趕緊洗一下。”

向非晚面露難色,蹲下要撿元宵,疑問:“這個洗了還能吃嗎?”

她都氣笑了,無奈道:“我讓你沖燙傷。”

一向完美強大的人,難得展露弱點,剛才稍顯笨拙的樣子,莫名有點……可愛。

鍋裏劈裏啪啦,跟放了炸彈差不多。

葉桑榆要湊過去看,被向非晚濕漉漉的手抓住,很緊張地看著她。

“幹嘛?”

“危險。”

葉桑榆瞥見她手臂上幾片紅痕,篤定道:“很疼吧。”

向非晚縮回手,低頭搖了搖:“不疼。”

我信你個鬼,葉桑榆轉身翻來橡膠手套帶上,向非晚拿起個托盤,擋在她面前。

“你這樣我看不見啊,你這個笨蛋。”她罵著,嫌棄地要擋開礙事的托盤,被稱呼為笨蛋的向非晚,把托盤挪開點,“你先關火。”

她都不否認她不是笨蛋,葉桑榆的心又被什麽擊中一點,向非晚今晚應該發火才對,但怎麽有點憨憨的?

火小了,沸騰的油咕嘟翻滾,黑芝麻的元宵,被炸得裂口,歪七扭八,各個都是黑漆畸形怪狀,說不上是炸糊了,還是黑芝麻的原因。

總之,這一鍋全毀了。

“還有嗎?”葉桑榆回頭看,盒子裏就剩下4顆,“這麽小的鍋,你一下子炸這麽多,你可真厲害。”

向非晚難得露出一絲羞赧,不大好意思:“我第一次炸元宵,要不然再讓我試一次。”

“沖你的手臂去。”

向非晚簡單沖了會兒,在旁邊給她煮長壽面。

她炸元宵,小火慢滾,炸到金黃撈出來,頗為得意道:“怎麽樣?”

向非晚由衷讚賞:“同樣都是第一次炸元宵,你怎麽這麽厲害的?”

她更得意,要是有小尾巴,估計要翹得高高的。

剩下的工作,都交給向非晚,她說這是壽星的待遇,不用幹活。

葉桑榆拎過藥箱放在客廳,納悶面條怎麽還沒出鍋,她躲在門口,探頭看了一眼。

向非晚正在給面擺造型,銥椛從面到綠葉菜,都被擺成愛心狀。

“你可真是閑的。”葉桑榆嘴上吐槽,但心裏挺受用。

向非晚頭也不擡地插蠟燭,淡聲道:“這不是閑,有人告訴我,這是浪漫,讓我學的。”

她臉上一陣熱度飆升,耳朵也滾燙,那是她說的話。

她原來是那個擺愛心,凹造型的人,她那時總覺得向非晚不夠浪漫,每次都告訴她:“這也是浪漫,你學著點,以後要做給我看。”

向非晚插好蠟燭,拉開椅子:“壽星,坐好。”

她看了眼燈,向非晚說:“我會關的。”

向非晚按著她的肩膀,輕輕地撫著:“交給我,我都學會了的。”

向非晚讓她閉上眼睛,先點蠟燭,之後關上燈。

晃動的燭光,在她的眼瞼上跳舞,忽明忽暗。

向非晚讓她許願,自己唱起生日歌。

葉桑榆僵在那沒動,向非晚拉她的手,似乎非讓她雙手合十。

她別扭地掙脫開,象征性地許願,其實心跳得厲害,甚至有些疼,大腦轟隆作響,根本不知想許什麽願望。

第三句還是那句“我最愛的小葉啊”,一瞬間她們仿佛回到深藏的舊時光。

向非晚唱完最後一句,葉桑榆慢慢睜開眼,燭光晃動,熟悉的眉眼愈發端莊嫵媚,還是記憶中的人,但卻不是記憶中的她們了。

向非晚一手捧著百合,一手拖著精致的紅色絨盒,單膝跪地,仰望著她,深情道:“我尊敬的公主殿下,生日快樂。”

這是曾經的她,夢寐以求的時刻,葉桑榆百感交集,深吸口氣:“謝謝生日祝福,禮物我不要。”

“今天生日,都不能收下嗎?”向非晚的情緒明顯低沈,“公司的生日,你已經毀掉了。”

言外之意,這是家裏的,也是最後一個,不要再破壞掉,向非晚遞給她:“收下。”

葉桑榆說不要,自然不會收:“我毀掉的?你確定?”

“你不該去那裏。”

“所以你跟蹤我。”葉桑榆計較道:“跟蹤人是違法的,知不知道?”

她連同之前冬青代為送來的禮盒,一起丟到桌上:“都拿走。”

一而再,再而三的拒絕,向非晚臉色冷白,緩緩站起身把禮物放桌上,問:“那你想要什麽?”

葉桑榆冷清地笑:“這話說的,我想要什麽你都能實現?”

“你不試試怎麽知道?”

“我想把這兩年在牢獄裏受的罪,都還給你,”她站起身,語氣有些咄咄逼人,“我還想把秦熙盛那幫人都送進去。”

她目不轉睛地望著那雙深邃到神秘的雙眸,咬牙切齒道:“我更想以真相明世人,洗去潑給我的所有臟水。”

她擼起衣袖,露出一道道紅痕,舉起掌心醜陋傷疤,抵到她的眼前,讓她看得清楚:“連同留下在我身上的傷疤,一同還給你!”

她最失望的,自然是,所有人都可以不信她,但向非晚不可以。

“好。”向非晚認真且冷靜地答覆她:“我償還你,就從現在開始。”

“現在?”葉桑榆嘲弄地看著她:“你要怎麽還?啊?你還啊。”

向非晚站在原地幾秒,突然轉身去了廚房。

她再回身時,向非晚左手腕的袖子擼起,露出白皙緊致的手臂,右手握著水果刀。

“你要幹嘛?”葉桑榆無語,“威脅我?”

“沒有。”向非晚雙眸晦暗,刀尖刺進肌膚,冒出血珠,滴答掉落在地上。

“向非晚!”她火大地吼:“發什麽瘋?”

向非晚握著刀柄的手,筋脈凸起,骨節分明。

利刃緩緩切割向下劃,她眉頭皺也不皺,清醒且理智地回答:“就從傷疤開始還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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